《经济学人》封面文章：拉登人逝梦断

源济

《经济学人》2011年5月7日刊封面图片

　　最新一期的英国《经济学人》于2011年5月7日正式出刊。本文标题为“破灭的梦”。文章认为，本·拉登式的残忍的穆斯林圣战已在阿拉伯世界中失去了吸引力。

　　仅数发子弹就足以解决问题。但5月2日晚在距伊斯兰堡不远的一座严密防守的住宅内击毙拉登，是历经15年的顽强追捕，是在伊拉克和阿富汗展开了两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花费了1万亿美元以上的开支和造成约15万人死亡之后才得到的成果。这是为了一个男人的生命所付出的沉重代价。

　　美国总统奥巴马有理由回味这一沉重代价换回的片刻欣慰。作为在其他时候不愿意参战的一名斗士，奥巴马从未动摇过要彻底铲除从士兵、军官到逃亡领导人的所有基地组织武装人员的决心。他选择了以战斗人员直接攻击拉登先生，而不是以助手建议的动用空中力量攻击后者藏匿地点，他的决策很正确。奥巴马先生看起来很幸运，但他以自己的能力赢得了这种幸运，他也值得人们今后继续对他的信赖。

　　奥巴马先生一直都在很谨慎地警告人们，伊斯兰中鼓吹极端暴力主义仍是很危险的因素。即使拉登先生不在了，基地组织仍会很活跃。巴基斯坦、也门和其他一些地区的令人担忧的问题，会出现增加更多暴力的威胁。然而，受到世上最广泛通缉者的死亡，恰逢从中东到北非地区的激进伊斯兰势力似乎不得不改革。当前，众多渴望一个更安全世界的人士的任务，是把拉登先生所代表的野蛮圣战运动，像创造这种残忍行为者把自己隔绝在院落高墙内那样孤立起来。

　　一个信仰扭曲者

　　拉登现象之所以值得警惕，是因为他网罗了世上各地一些心中有怨恨和心理不平者，在各地用煽动性言论组织起让人沉醉和充满暴力的圣战活动。他不现实的，要净化伊斯兰和建立纯粹伊斯兰王国的幻想，只对被伊斯兰内部愿意接受外界影响的精英人士唾弃的一些穆斯林有吸引力。他达到目的的手段，是依靠主要直接针对西方改革者，特别是对美国的疯狂谋杀和殉道。令人悲哀的是，这类方式在一段时期内仍会对一些穆斯林有吸引力。这种理念被粉饰为一个拉登先生在沙特放弃权力和财富，过节俭生活，似乎差不多在以个人魅力公然挑战史上最强大军队的故事。

　　恐怖分子梦想着实现目标的计划，拉登先生的确也以超出想象的两种方式获得成功。对大多数人，尤其是对非穆斯林者而言，拉登处心积虑使用暴力的思想玷污了整个伊斯兰。甚至像西方人对嗜杀性和野蛮的穆斯林感到恐慌一样，穆斯林也对走下坡路的和帝国主义的基督徒也感到强烈反感。这两种怪异思想定式让拉登先生式的仇恨得以延续。

　　然而，以文明冲突角度来看待这场战争，拉登可能会把西方拖入一场全球性恐怖战。2001年9月11日的多点袭击，的确给美国和西方晓以颜色，让两者都付出了鲜血和财富的可怕代价。美国不仅在本土动用了大量资源来保障国内安全，而且也让它在海外面对亚洲的历史性挑战上分心。

　　美国此时只能对自己最强大军力的价值进行妥协。它部分是因偶然，因为战争会带来的是残酷和混乱不堪，但它通过对被关押的圣战者进行有目的地折腾，和对关塔那摩监狱的视而不见达到了目的。目前尚不清楚的是，锁定拉登究竟是否完全依赖对关押者的折磨。但清楚的是，由于拉登发出的消息可能影响到美国的自由和对人权的承诺，并声言美国虐待穆斯林，他的消息就会很快盛传开。

　　这类消息注定会比拉登先生死亡存活的更长。无论如何，把自己禁锢在一个没有电话或互联网的院落内，拉登早变成了一个幽灵。分布在西非荒漠草原、阿拉伯半岛和世界各地的基地组织残余势力，现在肯定在寻找展示其能量的机会。希望从美国特种部队在突击行动中缴获的电脑、硬盘和光盘中，能够找到粉碎他们恐怖计划的蛛丝马迹。正如以往那样，恐怖主义迟早要寻机发动后续袭击。

　　战略性失误

　　即使恐怖分子这样做，在西方臭名远扬的拉登先生，在自己的民族内已失去影响力的事实已很清楚。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他想要穆斯林世界采取暴力手段达到目的想法的失败。尽管历经多年流血冲突，西方生活的方式在逐渐影响穆斯林社会。圣战者也未能把非穆斯林军队逐出伊斯兰国家。一些西方国家的军队仍留在伊拉克和阿富汗；克什米尔还驻扎着印度军队；俄罗斯仍在车臣驻军；以色列保持着兴旺发达。世上无一想要改良的阿拉伯政府屈从了拉登设想的纯粹伊斯兰王国。

　　此外，拉登先生靠谋杀来实现拯救自己心目中世界的愿望，最终导致穆斯林世界对他的厌恶。在基地组织在伊拉克残杀了数以千计的什叶和逊尼派人士后，追随圣战的信徒也开始谴责拉登的极端暴力信念。以其信念看来，激进者责无旁贷地拥有宣布其他穆斯林为变节者，并有屠杀后者的权力。皮尤调查中心(Pew　Research　Centre)近期的民调结果显示，巴勒斯坦境内对拉登先生的信任已从2007年的72%，跌至目前的34%，在约旦从56%降至13%。

　　即使境况如此，仍给恐怖主义招募新人留下了巨大的空间，而且这在不断动荡的阿拉伯世界中难以甄别。目前，阿拉伯春天运动(Arab　spring)已抛弃了暴力性质的圣战者。当埃及年轻人聚集在解放广场时，他们想得到的是各种应有权利，而非彻底的伊斯兰王国。即使穆斯林兄弟会现在看起来也像在选择市民社会(civil　society)，而非神权治国。

　　阿拉伯世界的政治改革既不会很顺利，也不会很快发生，若干地方的改革肯定会出差错，而另一些地方甚至还可能产生新的激进伊斯兰派别。然而，因阿拉伯春天运动的出现，伊斯兰代表了与政治重新契合，奠定宗教与世俗生活能够共存制度的最佳机会。这对拉登先生的全世界穆斯林联合起来斗争的意识形态也是最有力的驳斥。

　　如何推动这样局面的形成？首先，不能降低反恐的力度。阻止基地组织的活动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其次，要意识到圣战活动主要是被穆斯林自身所粉碎。它意味着要让阿拉伯世界之外的各穆斯林国家稳定下来，正是这些地方的政府分崩离析才让恐怖分子有了立足之地。但这些地方的问题非常难办。像索马里和马里这类国家，最多只能采取封堵策略。阿富汗正接近足以让北约军队在2014年前陆续撤出的形势。人们担忧最多的是巴基斯坦。不管在拉登藏身处问题上是否有表里不一之嫌，放弃巴基斯坦这个核国家太危险。美国人的更好办法是更接近它，而不是对其放任自流。

　　最后，问题关系到各阿拉伯国家。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间的和平能起到遏制恐怖主义的作用，但更重要的是西方各国应支持阿拉伯春天运动的热望。当拉登先生发动9/11攻击时，西方没有可以有效保护自己的手段，只能直接攻击他本人，以及与阿拉伯世界压制性的政权打交道。拉登的消亡出现在了阿拉伯世界的想法最终汇入了新方向之时，这是不容错过的大好时机。(皖东)